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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北京刑事律师成功辩护手记之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释义
    （注：此案例系郭立锋律师所办理的案件，基于相关规范，做一定程度的文学化处理。）
    
    一、案情梗概
    燕赵之地，马某，富有计算机知识，酷爱上网玩扑克类游戏。
    当时，有人兜售一种攻击程序。
    马某很好奇。试用了一下。于是，发现一个规律。
    如果游戏中，攻击一下某众扑克，系统会崩，恢复后，自己的金币会变多。
    这个发现，很意外。
    深夜，马某又试了几把，收获金币若干。喜。
    不久，某日，来自北方的警察到了，马某被带走。
    涉嫌的罪名是：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悲。
    此罪，不轻，是以五年为分界线的罪名。
    有人曾云，悲喜交加，人生常态。遇事，别怕。
    人活于世，责任重大。毕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
    遇事自救，自然之理。
    关键是，结果要公正、合理。
    
    二、律师介入
    马某心急如焚，辗转慕名找到本律师。
    家属，不懂计算机，一头雾水。
    办好手续，以最快的速度会见，搞清楚案情，是首要任务。
    
    
    三、会见
    会见中，马某承认，事有，但自己感觉没那么严重。
    问：你用的什么程序？
    答：比较原始的DDOS。
    问：攻击原理？
    答：流量型攻击。
    问：你知道什么叫严重？什么叫不严重？
    答：不太清楚，就是玩了几把，总共才赚几百元。
    本律师告知：把事情详细经过细致描述，不要有任何遗漏。
    马某详述之。
    依照法律，本律师判断，马某所需要承担责任的关键点位在于：
    1、造成经济损失的金额。
    2、该计算机信息系统服务用户的数量。
    3、该计算机信息系统不能正常运行的累计时间。
    此三点，马某无从知晓，需要根据证据研判。
    会见时，向马某普法，再三告知其维护自身权利所必须知晓的事项和要点，可能遇到的情形等等。
    必须确保，马某在参与本案证据链形成过程中，能做到实事求是。
    其实，这个挺难的。
    其后会见中，多次疏导其心理，举例说明汉语的歧义情形……。
    其间，申请取保候审被驳回。这个在意料之中。
    其间，曾与某众公司沟通谅解的事，被强硬拒绝，称要求重处。
    
    四、阅卷并提出意见
    卷中，公安机关认为，构成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且后果比较严重。
    本律师经阅卷并与马某沟通，认为，马某的行为可能不构成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于是，本律师向检察机关提出：本案证据存在重大问题，存在重大无罪可能。理由如下：
    1、某众公司报案时涉嫌攻击的IP地址有多个，与马某有关的只是其中一个，本案多因一果，多因之间无主客观联系，因此，因果关系必须考虑。
    2、马某供述攻击某众两次，总时长5分钟左右。某众报案称前后两次被攻击共约十分钟，考虑上述多个IP, 在没有任何客观数据和分析鉴定意见的情况下，仅凭某众公司单方描述不足为证。
    3、此次攻击系DDOS流量型攻击，经多方咨询专家，此种攻击无法更改系统逻辑，停止后对系统运行没有影响。
    4、DDOS流量型攻击防范措施就是在防火墙进行备注或更改规则，耗时不过数分钟。因此，某众所称关闭服务器毫无必要，请外来专家进行应急处理也没有必要。实际上外部专家到场也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该专家证言中，丝毫没有提到自己在现场做了什么工作，工作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从应急确认单上看，此人协助某众公司进行了取证工作，但这不属于直接损失。
    5、实际上服务器是否关闭，仅凭某众的陈述不能定案，且毫无关闭服务器之必要，其必要性应当在某众公司提供相应数据、游戏架构、安防措施、与第三方的相关协议等资料后进行司法鉴定。即便是某众关闭自己服务器，也是主动为之，其更多的是出于商业考虑而非技术应对，属于自己主动造成的，与攻击无关。
    6、至于IP封闭，一是没有联通公司的证明，出具证明的公司与某众公司是合作伙伴，具有利害关系，其出具的证明缺乏说服力。再者，12G的攻击流量不可能对联通有任何影响，IDC机房完全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因此，相关资料的真实性在没有客观数据支持的情况下真伪难辨。辩护人认为，本案涉及的攻击行为，根本不足以使某众服务器不正常运行超过15分钟。某众公司刻意渲染、拔高本案事实，意图制造影响力，但司法不能为其左右。应当实事求是。
    7、某众公司查询自己的数据库，得出每年570多万注册用户，当月80多万注册用户，这是不能作为定案依据的。首先，数据库的管理权限在于某众，其随时可以增减数据库的内容。其次，数据库中的用户是某众成立近二十年的数据库，里面有大量的重复用户、僵尸用户，虚拟用户。某众为活跃游戏气氛，数据库中存在大量自己创造的机器人用户，这些机器人每日参与游戏，吸引玩家。真实注册用户的数量不得而知。再次，据马某交代，某众A扑克游戏玩家在高峰时，包括大批机器人在内，也不过2000人左右。某众出具的数据与实际不符。第四，依照法律规定，计算用户数量，应当是攻击时的实际在线用户数量，退一万步说，按照注册用户数量，也应该查明攻击时（那一个小时）真实活跃用户的数量。某众按年、按月计算出来的用户数据没有法律意义，更何况这个数据本来就是不可靠的。
    8、某众所称的直接损失中，包含取证的费用，与本案无关。
    9、马某涉嫌犯罪的情节轻微，危害不大，某众公司的所谓损失是否确实存在并能够经受司法鉴证，是否仅与马某有关还是其考虑商业目的主动为之，是否达到法定标准，存有很大疑问，马某的行为有较大的达不到犯罪标准的重大可能。
    
    五、案件依法退侦及本律师发表的意见。
    本律师研究补侦卷卷宗后认为，马某的行为不构成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主要理由要点如下：
    1、退补之前，某众坚称当日凌晨7点才恢复正常服务，而补侦卷中的材料显示其A扑克服务在当日3时4分就已经恢复正常服务，某众也随之改变说法。那么，辩护人请问，之前为何利用技术和信息优势伪造证据误导司法机关？实际上，某众自称的影响游戏的时长问题，根本不存在，高倍场游戏维护是某众出于商业目的自行造成状态，下面会有详细说明。
    2、某众在补侦卷中有一个证据材料清单，其中提到，遭受攻击后曾发布《维护公告》，这个公告在何处？辩护人在卷中并未发现，为什么隐瞒？经询问马某本人，马某说在当日零点四十分左右，某众间隔三分钟发布了两个维护公告，第一个维护公告的大致内容为：“由于服务器异常，游戏停服维护”。第二个维护公告的大致内容为：“由于服务器异常，针对××场、××场、××场（注：A扑克专门用于赌博的高倍游戏场，进入游戏的人需要携带的游戏银子为500万至1亿之间）进行维护，受影响的玩家门票会在随后补偿。”实际上，当日零点42分，DDOS攻击早已停止，某众游戏已经恢复正常，之所以要对高倍场进行维护，是因为里面涉及较大金额的赌博，某众担心数据外泄或丢失，但这些与DDOS攻击毫无关系，也不可能产生因果关系，如果某众的安全部门看不出马某属于流量型攻击及与数据安全无关，那么，这个部门就可以解散了，因为在业界这是常识。可见，继续维护高倍场是某众出于商业角度的考虑，与马某的行为无关。
    之所以说当日零点42分某众的A扑克游戏已经恢复正常，是因为在预审卷第3卷中有马某fdgfd4343账户的登录日志，这一日志显示，当日零点42分，马某已经可以正常登陆A扑克，证据十分确凿。但某众提供的经公证的数据显示：当日凌晨1时、2时游戏人数都是零，这明显是作假，某众为达到不正当目的，修改删除了相关数据。因为马某本人当日的登录日志可以确证凌晨1时、2时游戏人数不可能是零。而且马某本人简称当时反复登录A扑克，并观看他人游戏。某众公司隐瞒伪造证据的行为，是违法的！
    之所以提到上述两个维护公告，是因为这两个公告内容及其发布时间可以证明当日零点42分某众游戏已恢复正常。其后，某众的行为与马某无刑法上的因果关系。补侦卷中凌晨一时许的投诉电话都是高倍场用户打来的，此时游戏停服是某众的自主行为。
    两个维护公告是重要证据，现却不在卷宗之内，恳请检察机关依法自行调取，我们认为，唯有检察机关可以信任，我们信不过其他机关。
    3、补侦卷中，某众称当日凌晨2-3时公司委托北京某公司进行IP修改、数据及配置恢复措施，这是在撒谎，伪造证据。当日凌晨42分，马某就可以正常登陆某众A扑克并观看他人游戏，且马某查询了游戏IP地址，发现某众已经将服务器IP切换修改至上海，所以A扑克游戏的IP修改、数据及配置恢复措施与某公司的工程师毫无关系。某众把这些工作与某公司联系起来，主要是为了解释自己支出的费用。但外部专家的出现，常理分析应该是为了确证赌博游戏数据安全性，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的话。但他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丝毫描述，为什么？原因检察官很清楚，他不敢说又不想说谎。请检察官依法传讯此人，问清其工作内容。
    关于某众切换IP问题，我们有证据线索提交，请检察官自行核查。马某的电脑已扣押在案，该电脑上有证据。马某电脑桌面上有某众客户端图标，点击此图标一下，再点击鼠标右键，再点击属性，就出来一个对话框，，点击“查找目标”，就进到了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就是某众客户端文件，然后找list.txt文件，通过鼠标右键查看其属性，就可以看见创建的时间，这个时间要晚于某众切换修改IP的时间，打开这个list.txt文件，就会发现某众当时切换修改的上海IP地址。这是本案的关键证据，恳请检察官依法调取。
    4、补侦卷中，某众补充了经公证的服务器维护历史记录，但内容过于简单，很多问题被掩盖了，某众为了减少自己的矛盾之处也刻意掩盖问题。辩护人认为，应该依法调取其服务器维护的详细日志文件，这些文件可以详细说明服务器操作维护的详细内容，可以说明攻击停止后某众很快恢复了游戏服务，这些和上述专家无关，可以说明本案许多重大问题，可以还原事实真相。恳请检察机关依法调取。辩护人担心，某众会删除这些文件。因为证据表明，当日1时、2时的游戏数据已经被某众删除。
    5、补侦卷中某众提供的手机截屏图片，应当提供0-7时全部的内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部分内容，提供全部内容就会发现事情远非某众描述的那样，就会发现某众的A扑克游戏早已恢复正常。某众为企业目的如此提供证据，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6、关于某众的直接损失问题。实际上，在遇到DDOS这种古老传统攻击的情况下，通过防火墙一键操作就可以在10秒内完成攻击IP的屏蔽，防火墙也可以做设置，自动化过滤。某众有自己的安全部门，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没有聘请外部专家的必要，实际上某众请专家解决的也是另外的问题。因此，对于这个费用产生的必要性及其必要金额，有必要委托中立机构进行司法鉴定，不能说某众说多少就多少，更何况某众自称这一费用还包括取证的费用。据专家说，该公司服务费每日是7000余元。这次某众自称游戏当日凌晨3时4分就已经恢复正常服务，即便认可专家两点到达，其仅仅服务1个小时零4分钟，费用应该不过千元。不可能服务一个小时收取一天的费用，退一万步说，收取一天的费用也不能达到犯罪标准。另外，辩护人怀疑这一费用是否真的产生及其对应项目。请依法调取该笔费用的银行流水及会计账目。卷中证据，除了某众提供就是其合作伙伴提供，都有法律上的利害关系，本就不可信，何况现在证据显示某众在造假，就更不可信。
    7、补侦卷中《关于某众公司遭受DDOS攻击后修复IP及维护的过程说明》这一证据，某众说其工作人员和某公司的人一起共同采取了IP修改、数据及配置恢复等应急措施。实际上，这些事情都是某众的工作人员做的，而且在零点40分已经完成，而所谓的某公司的专家是凌晨两点才到达的。经咨询技术专家，游戏IP修改、数据及配置恢复没有技术含量，IP切换及游戏网关复制并更新客户端LIST总共最多需要五分钟，实际上，从马某的登陆日志来看，的确如此。且，经核查后的马某电脑数据可以很清楚地把切换IP时间及IP地址展现出来。某众的谎言不难戳破。
    在这份证据中，某众竟然称针对这种流量型攻击，某众工作人员将切换后的服务器IP修改为星X公司提供的高仿IP。而实际上，X公司是在案发后才和某众发生联系的。如此拙劣的谎言，某众把公章盖在了上面。可能是撒的谎太多，仓促之间，某众没有细细梳理，致使出现疏漏。
    可见，某众公然造假，其缺乏基本可信度，其为实现不正当商业目的，滥用技术和信息优势，非法误导、利用司法机关，伪造证据栽赃陷害，侵犯神圣的公民自由权，理应受到法律的谴责和制裁！
    8、补侦卷证据显示，某众A扑克游戏人数很少，根本不能达到法定定罪标准。所谓的损失根本站不住脚。因此，辩护人认为马某无罪。加上，某众公司报案时涉嫌攻击的IP地址有多个，与马某有关的只是其中一个，本案多因一果，多因之间无主客观联系，因此，从因果关系考虑，马某也无罪。
    六、检察机关基本采信了辩护人的观点，也认为证据不足以证明马某的行为构成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但提出了破坏生产经营罪的指控。
    本律师认为：马某的行为不构成破坏生产经营罪，理由如下：
    1、公安部曾对天津市公安局治安总队答复：“以“A扑克”游戏……，应当认定为赌博。”
    2、某众公司所经营的A扑克依法涉嫌赌博犯罪行为，不是破坏生产经营罪的保护对象。
    3、某众公司的损失于法无据，加之，本案多因一果，多因之间无主客观联系，指控马某破坏生产经营罪，马某行为与该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也是存在重大疑问的。
    
    
    七、结论
    本案检察机关仍以破坏生产经营罪起诉，经辩护，最终以破坏生产经营罪定性，几经争取，刑期实报实销，判完很快就出来了。
    八、感想
    这个案子，马某自己和家属是满意的。
    业界，可以说，这是个成功的案例。
    但，本律师有常浮于心头的遗憾。
    可能，世事难以周全，律师，可能终生都要与遗憾相伴。
    国法森严，学法、守法，人生方得安宁。
    自由，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珍贵。
    弥足珍贵的是，本律师的开导，老马听进去了，经此磨难，不仅没有沉沦，反而诸事越来越好。
    郭立锋律师
    2023年3月述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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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4 3:02:37